潮新聞客戶端 記者 吳馥梅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親愛的你張張嘴，風中花香會讓你沉醉……”這首耳熟能詳的《兩只蝴蝶》曾經火遍大街小巷，是一代人的記憶。
近日，#兩只蝴蝶下載2億多次作者掙了5000#這一話題備受網友關注。
此前，有網友表示《兩只蝴蝶》詞曲作者牛朝陽憑這首歌賺了2個億。
對此，牛朝陽本人回應，當時2塊錢一條的彩鈴，下載了2.6億或2.8億次，但從頭到尾帶給自己的全部收入僅為5000元。
8月15日下午，潮新聞記者聯系牛朝陽。
“版權就在我手里，但確實一直沒人給我錢，從頭到尾只拿到了5000元。”他表示，對于網友的驚訝，自己也覺得很驚訝，“最近很多人問我為什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我錯過了幾個億”。
為何一首火遍大江南北的歌為創作者帶來的收入卻不高？牛朝陽與《兩只蝴蝶》還有哪些故事？一首老歌再次進入流量視野，對于當前的版權生態，當事人有怎樣的感受？
帶著問題，潮新聞對話當事人。
社交平臺截圖
“歌曲版權就在我手里，但確實一直沒有人給過我錢”
“最近很多人問我為什么（只拿到5000元），我不知道，這個事情詭異的地方就在于，我不知道為什么。聽大家問我這個問題，感覺我好像應該拿到更多錢，但我自己沒有這個感覺和認知。”
有網友懷疑，是不是歌曲爆火之前就已經被買斷了，對此牛朝陽明確表示：“沒有買斷，現在版權就在我手里。”
2004年《兩只蝴蝶》火了之后，他曾授權給幫自己錄制過專輯的一家公司，從而拿到5000元。
“簽的合約應該是3年或5年，現在早就過年限了，這是《兩只蝴蝶》唯一一次授權”。
“我所有歌曲的版權就在我手里，但確實一直沒有人給過我錢，不光是《兩只蝴蝶》，《窗外》也只拿到5000元。”
牛朝陽收集的專輯。受訪者供圖
牛朝陽說，當初寫這首歌主要是表達對女友的思念和承諾。
這首歌是他在1996年創作的，至今已近30年。當時，他簽了北京一家唱片公司，身在北京，而女友（現在的夫人）在太原。“兩地分隔，這首歌表達我對愛情的一種態度，‘等到秋風起秋葉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無悔’，過去這么多年了，都挺好的，我和另外一只蝴蝶還在翩翩飛舞”。
“對于收益這件事，長久以來，我心里都沒有不平衡，可能和網友偶然聊到這件事情的那個下午，有過片刻的不平衡。當時剛好有網友問我，我就回答了一句，沒想到第二天能上熱搜”。
牛朝陽覺得，自己有一首歌能流傳下來，很滿足，很驕傲。
他表示，現在做自媒體不是為了超越自己，也不是為了追流量。“就是處于半退休狀態，想唱歌的時候唱唱，和大家交流交流。”
他覺得，這就是網絡時代的一種生活方式。“直播、短視頻難度也不大，喜歡熱鬧就參與進來，不管流量高低都能獲得樂趣。”
工作中的牛朝陽。受訪者提供
“創作出《兩只蝴蝶》，就像爬完了珠穆朗瑪峰”
“20多年前，你判斷一首歌流行不流行很簡單，只要在全中國隨便找一條街一站就可以了。因為到處都是音像店，隨時聽到播什么，非常直觀。”
2004年，牛朝陽拍攝了電視劇《281封信》，擔任編劇與導演，制片人為劉曉慶。電視劇中10首歌的作詞作曲都是他本人，《兩只蝴蝶》是其中一首。
劇播完兩三個月，牛朝陽意識到《兩只蝴蝶》火了。“大街小巷都在放”。
“當時非常開心。”家人沒有從事音樂的，《我的中國心》是他的音樂啟蒙。在春晚上聽到這首歌之后，感慨“世界上居然有這種東西”。于是，冒出了寫流行歌曲的念頭，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夠寫一首歌讓全國老百姓唱，吃飯排隊都在唱，該有多好。
在牛朝陽的創作生涯中，《兩只蝴蝶》有非常特殊的意義。“我認為我再也創作不出比這更好的歌了，這也是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不再繼續寫歌的原因，不是因為掙錢少，而是因為很難超越自己。”
他甚至形容，就像爬完了珠穆朗瑪峰，對其他山峰就沒興趣了。
父母太原老家樓道里的門鈴，從2005年換成《兩只蝴蝶》之后一直沒換，老丈人家樓道里的門鈴現在也依然是《兩只蝴蝶》。
“什么時候才能寫出另一首歌，讓大家自動把門鈴換成新歌……我覺得基本沒機會了，至少在我的時空里，覺得沒法做到了。”
牛朝陽收集的專輯。受訪者供圖
“如果這是個荒唐的故事，就讓它永遠留在2005年的中國流行音樂史上”
很多人只知道這首歌的演唱者龐龍，不知道詞曲創作者牛朝陽，他本人并不覺得遺憾。
“臺前幕后是不一樣的，大家知道這首歌就行，而且在現實生活中說起來，大家還是會對你有一份尊敬的，不影響我的滿足感和獲得感。”
牛朝陽。受訪者供圖
談及版權生態，牛朝陽覺得社會氛圍很重要。“如果有導演用了《兩只蝴蝶》，相當于給歌曲做宣傳，我怎么可能在滿街盜版都不去說的情況下，去告這個電影？”
“現在音樂版權環境比20多年前好很多了，但還有完善的空間。如果真正好的話，不應該是維權的結果，而是權益來維護我們。”
最近，牛朝陽又在兩個音樂平臺上傳了兩首歌。“點擊量不高，但上個月一個平臺給我分了8元錢，另一個分了350元，是自動結算的，相當于有多少人聽了這首歌或者有多少人使用這首歌當背景音樂，都會給我錢。”
與此同時，他也表示，自己沒有收到《兩只蝴蝶》《窗外》等老歌的收益。“這可能說明新一批和老一批之間是存在脫節的”。
“版權體系能夠搭建起來，肯定是讓人欣喜的，因為不需要原創作者到處去維權了。”牛朝陽覺得這是良性循環。
相反，如果創作者得不到應有的權益和收益，行業肯定會遭到反噬。“如果這個行業掙不到錢，那么就會有人去從事其他行業，創作者就變少了，基數變少了，好歌也就變少了。”
“2億”這件事，有網友評論荒唐。
“如果這是個荒唐的故事，就讓它永遠留在2005年的中國流行音樂史上。”牛朝陽如是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