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管白皮蘿卜還是紅皮蘿卜
不管露頭青還是心里美
每一顆蘿卜都是一塊行走的土地
它們把根扎在土地上時
就變成了土地的一部分
我們這些從土地里長出來的孩子
從泥土里拔出來久了
就會虛浮,干裂,身體里長出泡沫
一顆蘿卜,把我們重新拉回土地
奶奶說:蘿卜上了街,大夫家里跩
一顆蘿卜,號準了塵世的脈搏
它用一劑淡滋味,祛除身體里多余的
水分,消化日漸貪婪的胃口
胡蘿卜,身體里藏滿了思念
胡蘿卜的內心深藏著
大漠孤煙,黃河落日,千里狼煙
一片風切過
胡蘿卜繃緊的絲弦便錚錚作響
有十面埋伏,有四面楚歌
有望鄉臺上淚流滿面
有背井離鄉的嗚咽幽遠
所以,胡蘿卜不宜生吃
它身體里的鐵太硬、太鋒利
最宜文火慢燉,再配上一些羊肉
最好是來自大草原的羔羊
它們的身體里有著相同的基因
熬著熬著,它們就融化在了一起
正好下酒,解相思
豌豆角,放飛了童年的想象
很多人叫它荷蘭豆、雪豆、耳朵豆
我更喜歡叫它豌豆角
一個豆莢長出兩只尖尖的,角
豌豆角,就不再是豌豆角
多年前,坐在奶奶腿上聽她反復哼唱:
豌豆角尖尖,像月亮船
上面坐個小女仙……
把豌豆角比作一艘月亮船
讓我童年的天空長滿了想象
從狹窄的籬笆院飛向浩渺的星空
每次走過菜市場,看到豌豆角
就會想起奶奶和小小的月亮船
想起小時的味道
純正,干凈,陽光
(作者系襄陽市作家協會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