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記者 徐穎
魯迅文學獎得主、著名漢派詩人張執浩,推出詩學隨筆集《傳告后代人》。在此之前,張執浩已于2023年推出《不如讀詩》。兩本詩學隨筆集,完成了當代詩人張執浩對古典詩歌與詩人的心靈探尋之旅。
10月13日,千年之約:張執浩《傳告后代人》新書全國首發式,在武漢中心書城舉行。受到現場詩意氣氛感染,讀者們在首發式上,齊誦起了崔顥的《黃鶴樓》。張執浩被對談主持人李黎比喻為“古典詩歌的張導游”,張執浩幽默地接話說:“今天我收獲了一個新的身份,張導游。”
只有深入到詩人的命運中,才能帶來真正的公正與慈悲
在《不如讀詩》中,張執浩從一個現代詩人的視角出發,一步步靠近16位古代詩人,不調侃,不仰望,不矯飾,不煽情,將詩人們還原成有血有肉的鮮活生命。作為“姊妹篇”的《傳告后代人》,又用“功名”“漫游”“社交”“友誼”“傳播”“登高”“風骨”等15個關鍵詞,從橫向的維度,書寫了自己對中國數年前古代詩人群體的認知。
在首發式上,張執浩說,無論是寫現代詩,還是古體詩,寫詩的終的是要呈現詩歌背后的那個人,而不是呈現一兩個漂亮的句子。讀詩,會感受到詩歌背后站著一個人,而因為小說的虛構性,小說家的面目通常是不清晰的。
當日,出席新書首發式的湖北省作協主席、武漢市文聯主席、武漢大學教授李修文,評價《傳告后代人》這本書寫得非常“中正”與“公正”。他說,張執浩所寫的對于古代詩人的生命的感受,他也有同感,比如,他們都認為“樂府詩”非常了不起,里頭收錄了那么多的無名氏詩歌,對應的就是現在的普通人。比如,才華橫溢的清代詩人龔自珍,在面對小說的出現,面對現代敘事的挑戰時,成了一個被即將到來的全新的時代壓垮了的人。“只有深入到詩人的命運中,寫作才能帶來真正的公正與慈悲。當深入到一個人的生活,體會到他的不容易,會覺得每一個人都特別可愛。”
活動主持人、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副總編輯李黎說,在古代,詩人更多的不是一個職業身份,而是一個社會身份,他們寫詩都是寫他們生命中感觸最深的部分。讀了《傳告后代人》,會感受到生命中詩意是不可或缺的,詩意可以支撐起人生的許多艱難時刻。
文學作品中很多不起眼的句子,都有傳統的因子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魏天無,談及閱讀《傳告后代人》的感受時說,評價一個詩人最高的標準就是“詩如其人”,在這本書里看到了。這本書中設置的15個關鍵詞,已經囊括了關于人生的方方面面,以及古典詩詞的各種品位和調性。
魏天無理解張執浩寫作《傳告后代人》,是人到了一定的人生階段,會有“回躍”的現象,將筆觸伸回到傳統中,汲取寫作的力量,最高的境界是“進得去,出得來”。“以漢語為生的人,讀西方文學總還是覺得漂浮不定,而讀我們自己的傳統文學則完全不一樣。”他舉例說,他給學生上課時,講到《活著》里的一個情節,有慶死了之后,母親得知消息后去墳上看有慶,作者余華寫道,“月光照在路上,像是灑滿了鹽”。用“灑滿了鹽”來比喻“月光”,很獨特。當人們讀到《詩經》里的無名氏的詩,看看他們想要打比方的時候,是從哪里找到喻體的?肯定是從自己的熟悉的生活中找。“我們看文學作品中很多不起眼的句子,其實都有傳統的因子。”
張執浩接下來會創作一部與黃鶴樓有關的“詩劇”
活動現場,朗誦藝術家們和對談嘉賓,不約而同、心有靈犀地選擇了《傳告后代人》其中的《登高》和《音區》兩章,向讀者做分享閱讀。
在《登高》中,張執浩寫道:“一個簡單的、無一例外的事實是:凡是沒有被文學之光探照過,尤其是沒有被詩歌的語言閃電劃亮過的地方,無論它多么優美豐饒,都不過是人類精神文明的偏僻貧瘠之鄉……”
在《音區》中,談及杜甫以《春望》為代表所展現出的獨特發聲方式,張執浩寫道:“‘吞聲哭’無疑是一種獨屬于杜甫個人的發聲方式,泣聲或哭腔,被巧妙地揉進了詩人寬廣厚重的音色里,在高音區位延展,跌宕,帶著撕裂般的震顫和劃傷力,但因詩人發聲韌帶天然的豐厚性與彈力,從而避免了破音岔氣的尷尬。如果我們進一步仔細去聽,就會發現,這種近乎于秦腔里的‘苦音腔’,與杜甫真實的生存面貌極為熨帖,因此,更能夠極為自然飽滿地呈現出詩人當時的真實生命狀態。”
當被在場的記者問到:“寫完《不如讀詩》《傳告后代人》兩本書,讀了那么多的古典詩歌,會不會繼續這方面的創作,甚至寫一些古體詩?”張執浩肯定地回答說,寫完這兩本書,在這一領域的寫作就告一段落了。寫這些詩人,是為了進入他們的生命,安頓自己的生活和寫作,并不是為了做古典詩詞研究或者創作。“就像清代龔自珍面對《紅樓夢》的時代,怎么也回不到唐詩的輝煌。雖然現在寫作格律詩的群體,依然龐大,作為個人愛好是可以的,如果是作家作為寫作目標,是沒有未來的。”他透露,自己接下來,會創作一部與黃鶴樓有關的“詩劇”,“這是我晚年的雄心壯志。”張執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