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吳擒虎 通訊員 楊杰 淡鵬
祖父是纖夫,父親是船長,自己20歲上船,在江濤里漂蕩了30年。前幾天,枝江百里洲鎮的老王,看著從父輩手里傳下來的船舶被拆解,感嘆:“開船不跟潮走,船就要擱淺。這船該拆!”
今年3月,湖北非法采砂入刑第一案船舶在枝江被拆解。其后,和老王一樣,共有11個砂老板自愿拆除采砂船。是什么讓他們離開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長江,上岸另謀出路?
心存僥幸 一躲再躲
老王曾在宜昌、沙市和岳陽間跑貨運,雖然夏天酷熱、冬天嚴寒,但老王能吃苦,駕駛、輪機、水手都在行,成為當地有名的“萬元戶”。
老王的船不大,載重40噸,隨著長江航運的發展,逐漸被大船擠出貨運市場。有5年時間,老王離開船,到廣東打工。
2012年,回到家鄉,老王發現江邊的船又多起來了。一打聽,這些船轉行采砂,可以牟取暴利!老王動了心,把貨船改成采砂船,乘著夜色到江上“淘金”。
剛入行一個月,因為沒經驗,老王被水政執法人員抓住,船被扣押一個月,罰款5萬元?!爱敃r兩眼一抹黑?!崩贤跽f,知道采砂是違規的,也很怕,可是不繼續干,投資改船的20多萬元就打水漂了。慢慢地,老王摸索出一些“經驗”:在兩縣交界水域采砂,同一個地方不能停太久。
枝江要求采砂船全部登記,集中??浚鸪缮皺C具,執法船24小時巡江。“我點子低,怕又被抓,就把船開到湖北、湖南交界水域,兩邊跑打游擊?!崩贤跽f。
近兩年,老王一直漂在外地,執法打擊嚴,非但采不成砂,還要倒貼油費、人工費和檢修費?!罢麄€算下來是個虧賬。但我還心存僥幸,想保住船和機具,沒準哪天政策會放松呢?”
小楊也是一個采砂船老板,2015年才入行。沒搞幾個月,就被處罰了兩次,很灰心。聽說洞庭湖一帶管得松一些,他轉移到湖南,飄蕩兩年多,被四處驅趕,并無收獲?!昂蠡诋敵跸±锖可狭舜?!”小楊說。
擔心入刑 自愿拆船
今年3月,聽說枝江一個砂老板非法采砂被判了刑,老王慌了:“以前只是違規,現在是違法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老是漂在外面也不是辦法。我要躲到哪一天?”想著想著,整夜睡不著覺。
6月,老王終于下定決心:回枝江!他計劃,按政府規定???,接受監管,只要能保住船就行。
一進枝江水域,執法人員就登上老王的船,給他做思想工作:“船放在水里,搞不成事,還要出錢,不如拆了船,上岸另謀出路?!?/p>
老王想了半天:看樣子,以后長江大保護只會越來越嚴。留著船銹成渣子,將來連廢鐵都賣不成?!拔疫@幾年在外面漂著躲著,也搞傷心了,拆就拆吧!”老王計劃,上岸后在縣城開個店,過過安穩日子。其他10個船老板,也有類似老王的心路歷程,如今都自愿拆除船舶和采砂機具,上岸轉產就業。
“自愿”拆船背后,其實并不容易。枝江河道采砂管理局局長陳春來說,如果走強制拆除程序,需要“三無”船舶證明、違法采砂證據等,一套司法程序走下來,耗時幾個月,會給實際工作帶來很大壓力,可能到現在一艘船都拆不了。
枝江想了個辦法,凡是進入枝江江段,打游擊不服管的非法采砂船,見一個拆一個。政府給船主兩個選擇:一是自愿拆除采砂船,二是將歷史采砂記錄移交長航公安,對船主立案入刑。砂老板紛紛選擇自愿拆船,并承擔拆船費用。
除了這11條“游擊船”,在枝江規定水域??俊⒔邮鼙O管的12條采砂船,已有7條被拆除采砂機具,船體轉型做航運,另有5條船的采砂機具將于近期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