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武漢，并不是萬籟俱寂。在平穩有序的車輪聲中，43歲的謝順作為夜行公交610路的駕駛員，緊握著方向盤，迎來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城市夜行人。
27日晚10時40分，在武漢火車站公交樞紐站，謝順開始了行車前的準備工作。開了5年夜行公交，謝順是車隊里堅持時間最久的一位司機，他說：“把城市夜行人安全送達，就覺得很有價值。”
夜行司機謝順。記者劉斌 攝
一晚要在兩個火車站間跑4個來回
開公交前，謝順當了兩年兵，轉業時選擇進入公交成為一名公交司機，“當時沒想太多，覺得開公交不錯，能養活家人又能服務別人。”
2005年謝順正式上車，到現在已有18年公交駕齡。5年前，謝順主動報名開夜行公交。“我年輕體力好，家里人也支持。”謝順說，剛開夜行車的第一個月也不適應，總是犯困，他就通過喝咖啡、白天強制睡覺等方式調整作息，慢慢就習慣了。
謝順進行出車前的檢查。記者劉斌 攝
610路每天晚上在武漢站和漢口站之間運營4個來回：23時30分從武漢站發車，單邊運營一個小時，次日6時到達武漢站收班。
3月27日晚，寒意正濃，記者跟隨謝順出了一趟車。夜色中，謝順提前來到調度室，簽到、檢查車輛、打開水……站臺上，已經有多名候車乘客。一位乘客想去武昌火車站，但覺得打車太貴，謝順指引他先坐610到漢口火車站，再換乘夜行10路公交車去武昌火車站。
夜晚站臺上等待的乘客。記者劉斌 攝
打開車燈、啟動發動機，23時30分謝順準時出車。穿著鐵路工作服的乘客洪郭銀是高鐵列車的一名餐服員，她剛剛值乘完南寧到武漢的晚班高鐵，拖著行李箱從武漢站出來，準備坐公交回家。上車后她倦意襲來，靠著座椅瞇著眼休息。
在車廂后排的乘客李子輝從廣州來武漢出差，李子輝是上海一家醫療器械公司的工作人員，經常要全國出差。“我負責湖北片區，武漢醫院眾多，幾乎每個月我都要來一次。武漢三大火車站我都很熟悉，每次晚上來就乘坐夜行公交，很方便。”
夜間的街道行人車輛稀少，610路公交車行駛順暢。沿途每停靠一站，謝順都會習慣地看一下反光鏡，留心觀察是否有趕車的乘客，待確認站臺沒有乘客后才起步。
腦袋里有幅夜行人地圖
二橋兩側代駕司機最多
從武漢火車站到漢口火車站，單邊24公里，停靠28站，謝順的腦子里裝著一幅夜行人地圖。哪一站有代駕師傅，哪一站有下夜班的職工，哪一站有清晨打貨的攤主，他都了如指掌。他曾以為的單調夜晚，也因為不同乘客的到來，變得鮮活起來。
“長江二橋兩邊的公交站，如才華街、才茂街、黃埔大街上代駕師傅多，凌晨在竹葉山三村站有去華南果批市場打貨的人，清晨在友誼大道大洲村站，有很多外來務工人員上車轉乘去光谷，”謝順向記者盤點時笑著說：“都是盡己所能好好生活的一群人，和我一樣。”
代駕乘客從后門上車。記者劉斌 攝
車輛駛到科普公園站，上來了一位代駕司機，是一位30歲的小伙子，拖著一輛可折疊小車。他剛剛接了一個140元的“大單”，要坐公交去漢口接單。“我白天是電工，夜晚兼職做代駕，一晚上可掙三四百元，已經做了一年多。”小伙子對這份兼職挺滿意。
余家頭站再往后，陸陸續續又上來幾位代駕司機。聚集了七八位代駕司機的車廂一下熱鬧起來。“怎么樣啊今天？”“才接了兩單。”司機們你一言我一語，神情舒暢地聊著天。
今年53歲的袁師傅做代駕八年了，特別“佛系”。“有單就接，沒有不強求，靈活自由，出門就是坐公交和騎共享單車。”空手上車的袁師傅說，這個晚上他已經做了三單，有100多元的收入，準備收工回家。他白天做五金小生意，晚上代駕補貼家用，一個月能增加三四千元的收入，做得最好的時候一個月能多掙9000多元。
夜間乘客大部分是代駕司機。記者劉斌 攝
“武漢有4條夜行公交，610路、10路、703路和24路，后半夜載的基本都是代駕司機。”坐在一旁的代駕司機張順華主動向記者介紹。40歲的張順華白天是一名酒店廚師，晚上出來代駕有七八年了。他說，自己家住在盤龍城，等公交到了竹葉山三村站就下車，準備再騎行20多公里回家，晚上風大，他特意多穿了點。
將乘客平安送達
這份工作讓自己很滿足
謝順和熟悉的乘客之間，常常一個微笑、一個點頭就算彼此打過了招呼。
代駕司機上車，謝順會耐心地等待他們放好折疊車輛坐穩才開車；從果批市場打完貨的攤主搭車，謝順會打開后門，方便上貨。遇到東西多的乘客，謝順就搭把手幫一下，對方順手拿個水果塞到他手里說：“謝謝。”這樣的互動，讓獨自驅車且多次往返的謝順顯得并不孤單。
謝順聚精會神地開車。記者劉斌 攝
零時30分，610路安全抵達漢口火車站，謝順驗車完畢后下車休息。“坐了太久，要在外面站一站吹吹風。”開完一趟車的謝順仍然精神頭十足，他說自己“越夜越清醒”。
“夜晚車少不堵車，但視線差，同樣需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集中，留意小街巷突然竄出的行人和電動車，留意有沒有等車的乘客。”在站臺等待了半小時后，謝順再次發車返回武漢站。
在友誼大道才華街站，上來一位70歲的奶奶，帶著一個大推車，她要去建設一路農貿市場買菜，“我幫小區的其他居民買新鮮的本地菜，趕早去挑最新鮮的菜，賺點跑腿費。”這位奶奶說，每天1點多搭乘610路，這班車給她提供了大方便。
1時40分，610路提前抵達終點站武漢站，這一趟運營結束后，謝順可以在值班室小睡50分鐘，等到凌晨3時再發車。“一般工作日，一晚上大約會帶100多名乘客，周末和節假日可以達到200多位。”
搭乘夜行公交的乘客。記者劉斌 攝
5年了，謝順成為車隊里堅持時間最長的一位夜行司機。雖然過著白天和黑夜顛倒的生活，但他不覺得苦。乘客的一句“謝謝”，同事的一句表揚“小伙子，不錯”，都讓他感到滿足。“這份工作讓我的日子越過越好，我會繼續開下去”，謝順說，5年的晝夜顛倒也讓他從另一個角度理解到城市生生不息的力量源泉，“那是因為不斷有人要穿行，他們腳踏實地，他們努力生活。”
（長江日報記者王謙 通訊員涂舉學 余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