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要旨】
脂肪是營養成分表里強制標示的核心營養要素之一，系食品營養標簽的組成部分。在脂肪含量超標標示，不存在非因量變引起質變問題的前提下，也就不存在影響食品安全的瑕疵，不足以適用食品安全法規定的懲罰性賠償條款。
【案情】
2017年7月27日，原告徐某在被告一重慶某超市購得由被告二四川某食品公司生產的“黑糖海鹽味”瓜子一袋（凈含量112克），支付價款8元。該產品營養成分表標示為：每100克，脂肪31.1克，生產日期為2017年5月11日。至庭審時，涉案產品尚未開封。根據徐某舉示的由湖州寶川食品貿易有限公司委托江蘇佳信檢測技術有限公司進行委托檢測的《檢測報告》，鑒定單位對生產日期為2017年5月11日的黑糖海鹽味瓜子的脂肪含量進行了檢測，脂肪檢測結果為49.726 g/100g。徐某認為，實際檢測出來的涉案產品瓜子脂肪含量遠高于其所標示的脂肪含量，存在脂肪含量低標的虛假違法情形，違反食品安全法的規定，屬于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要求重慶某超市退還貨款8元，四川某食品公司支付賠償金1000元。根據四川某食品公司舉示的由其委托上海天祥質量技術服務有限公司進行委托檢測的《檢測報告》，涉案食品外包裝營養成分表中的脂肪含量系依照上述檢驗報告標注，該報告載明：檢測項目，脂肪（g/100g）；檢測結果31.1。
【裁判】
重慶市沙坪壩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二款規定，生產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或者經營明知是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消費者除要求賠償損失外，還可以要求其支付價款十倍或者損失三倍的賠償金，增加賠償的金額不足一千元的，為一千元。但是，食品的標簽、說明書存在不影響食品安全且不會對消費者造成誤導的瑕疵的除外。本案中，原告針對自己的訴訟請求提供的主要依據為案外人委托送檢的檢測報告。被告質證時提出了異議，該異議符合法律的規定，原告需要進一步舉示證據加以證明。但原告在舉證期限內既未舉證證明江蘇佳信檢測技術有限公司具有合法檢測資質，也未舉證證明原告就是該檢測報告的實際委托送檢人，以及檢測單位同意其將報告用于法庭舉證。因此，原告的該證據不具有關聯性、合法性，不具有證據資格和證明力。故原告對本案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法院對原告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關于原告訴訟請求中的貨款問題，因被告重慶某超市同意退還原告貨款，故法院予以確認。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二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六十二條之規定，判決如下：一、被告重慶某超市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三日內退還原告貨款8元；二、駁回原告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評析】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二款規定，本案的爭議焦點為，涉案產品是否屬于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從而適用該款規定的懲罰性賠償。
1. 涉案產品是否系安全食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九十九條規定：“食品安全，指食品無毒、無害，符合應當有的營養要求，對人體健康不造成任何急性、亞急性或者慢性危害。”作為本案涉案產品的瓜子，從質上來看，本身系無毒、無害的食品，是安全食品；而脂肪作為瓜子的營養成分，也是無毒、無害的。從量上來看，瓜子在食品上的分類，為非每日必需品，系零食。按照中國人的飲食習慣，瓜子作為零食，其食用頻率及食用量，與每日必食的大米、食用油、鹽等相對較低，偶爾的食用，并不必然導致攝入過量脂肪，對人體健康造成慢性危害。
2.涉案產品標簽標識是否存在影響食品安全的瑕疵。根據國家《預包裝食品營養標簽通則（GB28050-2011）》及其問答的相關解釋，脂肪是營養成分表里強制標示的核心營養要素之一，系食品營養標簽的組成部分，“國家提倡以技術指導和規范執法并重的監督執法方式，對預包裝食品營養標簽不規范的，應積極指導生產企業，幫助查找原因，采取‘加貼’等改進措施改正”。因此，即便是在未標注營養成分表的情況下，也只僅能說明標簽存在不規范的情形，并不涉及食品本身的安全問題，食品監管部門會依據職權責令生產者或者銷售者進行整改，重新標注標簽后還可以再進行銷售。被告檢測涉案產品的脂肪含量為31.1g/100g，原告檢測的為49.726g/100g。即使在原告的檢測方法和檢測值為準確的情況下（存在脂肪占瓜子仁還是整顆瓜子的比重等檢測專業問題），根據《預包裝食品營養標簽通則（GB28050-2011）》規定的≤120%標示值誤差范圍，其超過誤差標準的值為12.41 g/100g，并不存在因量變而引起質變的問題。我國關于食品的法律是食品安全法，側重強調的是食品安全，關注食品本身是否安全，是否會對消費者造成人身損害，而不是食品標簽法。根據“舉重以明輕”的法律解釋方法，在未標注營養成分表的情況下，產品標簽標識系不規范，并不存在影響食品安全的瑕疵。那么，在脂肪含量超標標示，不存在非因量變引起質變問題的前提下，也就不存在影響食品安全的瑕疵；食品監管部門會依法對生產者或者銷售者進行行政指導或者行政處罰，不足以適用食品安全法規定的懲罰性賠償條款。
3.涉案產品標簽標識是否存在對消費者造成誤導的瑕疵。首先，瓜子作為堅果類零食，其脂肪含量比其他食品高，屬于高脂肪食品，過多攝入瓜子必然過多攝入脂肪是一般常識，即便脂肪標示含量超過實際含量，但只要在一定范圍內，也不會對消費者造成根本上的誤導。與本案合并審理的其他十六件案件至庭審時，所有涉案產品均未開封食用過，原告在一定時間內反復大量購買食品標簽不規范的涉案產品進行訴訟，對其更不會造成誤導。其次，根據國家《預包裝食品營養標簽通則（GB28050-2011）》及其問答的相關解釋，營養成分的標示意義在于，通過營養成分占營養要素參考值（NRV）的百分比，對每日攝入各種營養素的量進行推薦和標準化指導，從而平衡居民膳食健康。NRV的含義為100g食品中營養素的含量占該營養素每日攝入量的比例，是依據我國居民膳食營養素推薦攝入量（RNI）和適宜攝入量（AI）制定的；RNI和AI的值都是隨著居民膳食生活變化而變化的。而食品中各種營養成分占該食品的比值，國家沒有相應的食品安全標準規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