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滿屋子的陶器。
圖為：做鍋盔爐內膽。
文/圖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羅序文 通訊員 肖瀟
夏裕谷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的一身絕學正加速失傳。
5月23日，湖北日報全媒記者穿過荊州城北高速路等多個工地，走過拆遷瓦礫，從一條泥濘小路找到省級非遺“郢城泥陶”唯一傳承人夏裕谷的家。
夏家三間平房，不遠處是燒陶的窯廠。屋里擺滿各種陶器，白色的壺、紅色的罐、灰色的鼎……其中兩樣很特別，一是“倒灌壺”，被稱作“荊楚一絕”，壺底一個洞，水從壺底倒入而不會流出來；二是陰陽壺，一個壺可裝兩種酒，古裝電視劇中經常見到的好酒毒酒共處一壺，即是這種。
夏裕谷今年80歲，說話要戴助聽器，步履蹣跚，手患風濕，沒法做陶了。他祖籍重慶涪陵，當地盛產榨菜，父輩做的榨菜壇子、水缸、茶壺等銷往全國各地。他14歲學藝，3個月出師，上世紀70年代來到荊州定居，被聘為江陵楚都陶瓷廠工程師，還當過廠長。
荊州是楚國古都，自古以來就燒陶?！佰悄嗵铡笔浅幕匾糠?。夏裕谷到荊州后就用荊州黏土燒制“郢城泥陶”。
“郢城泥陶”工藝復雜，僅取土環節就很繁瑣：找土，要本地水邊的黏土；洗土，將黏土浸泡水中沉淀，去掉沙石雜質；曬土，去掉泥漿水分；割土，用鐵絲在土中來回推拉，進一步除雜；夯土，把土做成長方體，用塑料包裹好，保留一定水分。在取土時，泥陶師傅甚至會用舌頭嘗泥巴味道。黏土酸味重，舌頭一舔就知道。
2003年，有人拿個老罐子找到夏裕谷，問他能否做仿古陶器。次年，楚國時期的鼎、壺、盒、編鐘等全部被夏裕谷用泥陶仿制出來。此后，夏裕谷開始燒制仿古陶器，“倒灌壺”“陰陽壺”一度讓他聞名全國。
但時過境遷，“郢城泥陶”和夏裕谷的命運截然不同。夏裕谷得到非遺傳承人榮譽，而“郢城泥陶”日漸被人遺忘。現在找夏裕谷訂貨的老板，多為定制鍋盔爐內膽。滿屋子壇壇罐罐，有看上眼的，他們也會拿走一兩樣。
江漢平原流行吃鍋盔。公安縣做鍋盔的人多，做鍋盔爐子的老板也多，都找夏裕谷訂貨。他自己不能做了，就喊以前燒陶的同事過來做。
有市場，鍋盔爐內膽才有銷路，“郢城泥陶”勉強還有產品問世。沒有市場，手藝掙不到錢，就沒人學，傳承也就成為空話。“燒陶，天天和泥巴打交道，又臟又累，現在年輕人更加不想學。”夏裕谷說，他的三個兒子沒有一個愿意跟他學，孫子因工地生意不好回來學藝，兩年過去，也只能做個花缽。
除傳承乏人，夏裕谷操心的還有，城市擴建的拆遷太快。要是窯廠被拆遷，沒地方燒窯，更沒法做陶了。
